“时代进步了,但传统手艺不能丢”
李钜森跟父亲学手工其面制作,一学就是四年。
“司前其面”之所以让人津津乐道,不仅因为它是一种乡土小吃,更因为它独特的手工制作技艺。一位司前游子在其朋友圈里深情回忆:“其面的制作工艺我不懂,只是知道要反复擀压,然后切成条块,天然晒干,长期保存食用。现在有机器压制的其面,但断没有手工其面的口感和味道……”
手工其面,在别人眼里只是一种乡愁,但在李钜森的眼里,是令他人生价值“得以重新体现”的事业。今年38岁的李钜森,为了传承手工生产司前传统特产这一梦想,掷下了上百万元。
“时代进步了,但传统的手艺不能丢。我最大的心愿,就是能够将制作司前其面的传统手工艺传承下来。”面对众多质疑,李钜森依然充满自信。
一家三代“其面情”
人们都说司前美食有“三宝”,温蛋、糖不甩、钵仔糕。但熟悉司前美食的人,绝不认同司前仅此“三宝”,因为司前还有夜鱼和其面。
李钜森出生于一个司前其面手工制作世家。“我家自爷爷那一代开始制作其面。”外表看起来非常年轻的李钜森,自称没文化,却“非常喜欢传统文化”,尤其是从他爷爷开始流传下来的手工制作其面的技艺,更让他痴迷。他说,爷爷李灿培当年除了是生产队干部之外,还有一手漂亮的其面制作技艺。“当年,跟爷爷一起制作手工其面的人,有20多人,最高峰时,他们从半夜三点起床,一天手工制作2000斤其面。”他告诉记者,当年跟爷爷一起从事手工制作其面的同辈后人,后来大都离乡出国,或已不再从事其面生产,唯独父亲和他还“执迷不悟”,一直坚持着。
在李钜森的手工其面生产间,记者见到了他的父亲李达晃,一个从10多岁就开始从事手工其面制作的老人。
李达晃穿着纯白工作服,头戴着帽子,站在宽大的木质案板前擀面。是时,李达晃已经把10斤左右的面擀开,薄厚均匀的薄面片儿,卷在两根长约1米的木棒上,仿佛一卷宽约60厘米的“面布”。只见他娴熟地将其中一根木棒抛开,“面布”在案板上展开,仿如一张柔软的宣纸……发现有皱起不平处,便用手轻轻抚平,再用毛刷子沾些面粉在“面布”上扫一下,“以防粘连”,然后反复搓、拉、压。
“制作手工其面,村里已经很少有年轻人干这个活了。手工制作其面非常辛苦,要将一块10斤重的面团擀得像纸一样薄,需时40分钟左右,少一点儿力气都干不了。”李达晃告诉记者,他家的其面只有两种原料,即面粉和水。手工制作其面的工序很简单,关键要掌握擀面的“火候”。他刚开始学做其面时,由于长时间站在地上不动,结果脚板起泡、破损,大腿也因长时间碰触案板,感到发麻酸痛。
为梦想掷百万余元
只有要喜事,司前人就会吃的司前其面由精面加工而成,片薄韧,熟面韧滑,手工制作的尤其可口。食法也极之简单。好咸食者,煮好上汤加面再煮滚,即可;喜甜食者,则待糖水一滚,加面再滚起。“简单方便,悉随食客尊便。”李钜森告诉记者,司前其面是司前人饭桌上常见的面食,“食之不厌”。
在科技进步的今天,为何仍坚持手工制作其面呢?李钜森坦言,机器制作其面是极为简单的事情,但机器压力大,不易控制,还会极大地破坏面的质感。人工擀面的力度适中,并且在长时间反复擀压的过程中,面粉同时发酵,擀出来的面质感好,“嫩、滑,口感自然与众不同”。
“司前其面”的与众不同之处,在其薄。薄到什么程度?若纸,若纱,若蝉翼。在李钜森的手机里,记者看到,李达晃手工制作的长达数十米、薄如蝉翼的“其面”在电风扇的吹动下,随风飘扬,仿佛一条薄纱,又像一面旗帜。想起“司前其面”名字的“怪异”,记者禁不住脱口道:“它是不是应该是叫‘旗面’?”从事手工制作其面50多年的李达晃一脸憨厚,笑着说:“大概是吧?我也不知道。”
李钜森的手工其面厂不大,占地300多平方米。虽然仍是家庭作坊,但内设检验室、洗蛋间、面粉仓、鸡蛋暂存间,甚至还有专门的更衣间,外人进出生产间需换上专门的工作服……厂区干净、卫生,让人放心。
“我投资了100多万元,在厂区安装了空气能过滤器,确保空气新鲜,还购置了一套食品检测设备,保证水质合格、纯净。”李钜森说,他跑过许多年的运输,但总觉得干得没有“成就感”,人生少了一些什么东西。出身其面世家的他,心中始终有个情结,尤其看到“机制其面”拉低了人们对司前其面的好感,他更觉得不舒服,于是跟父亲学起了手工其面制作,一学就是四年。
“真正的司前其面爽滑可口,入口余味犹存。它的好,只有吃过纯手工制作的人才能感受得到。”李钜森说,他决定投资上百万元“搞”手工其面厂时,除了妻子等少数几人,亲戚大都反对,认为其面价格低廉,纯手工制作的“量”难以提升,无利可图。
“但我始终认为,做生意虽需要赚钱,但钱不代表一切。人生在世,不可能没有梦想。我心底就有一个梦,就是要将司前其面的手工制作技艺传承下去。”李钜森说,因为他的坚持,之前并不支持他的父母,现已对他全力支持。对此,其父李达晃表示:“钱赚多赚少是一回事,最开心的是看到年轻人愿意学这门手艺。”
记者手记
有梦想的人都值得尊敬
此次采写司前其面,纯属偶然。那天,记者采访司前镇精准扶贫户李振棠,偶遇李钜森前来修车。采访结束后,记者驱车离开时,李钜森主动跑来“报料”说:“我家是做纯手工司前其面的,这个有没有新闻价值?”他的报料,引起了记者的兴趣。
采访过程中,李钜森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,“做好传承”。这让人感动。
说实话,司前其面的知名度并不高,大概除司前、大泽一带民众知道并经常食用之外,恐怕新会区其他镇的群众对之知晓不多。但是,李钜森这个乡村青年,为了心中的一个梦想,在身边人都表示反对的情况下,投入上百万元,执着于传承传统手工其面技艺……这份执着和坚持,值得我们尊重和支持。
虽然,司前其面的手工制作技艺至今尚未被列作非物质文化遗产,或许它并不能算是真正的非物质文化遗产,但是,这些在长期生产生活实践中创造的丰富多彩的手工技艺,同样需要传承与发展。
“一个人如果没有梦想,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?”电影《喜剧之王》这话虽然充满了戏谑的成分,但却时刻警醒我们:人生,是需要梦想的。
有信念、有梦想、有奋斗、有奉献的人生,才是有意义的人生。有梦想的人,都值得我们尊敬。